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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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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龍近年來與星海的競爭愈演愈烈,繁華似錦的娛樂圈更新換代快,今天還在看她起朱閣,明天就看她樓塌了。兩大老牌經紀公司雖然在市場上保有一定的聲譽和影響,但越來越多的小公司四處鵲起,使得本來激烈的競爭更加激烈。演員個人的命運與經濟公司緊密相系,這幾年從雲龍的當家花旦到底下的一眾一二三流,都比不過星海。

所以,雲龍今年推出的這部宮廷大戲很是關鍵,旨在收視率上力挽狂瀾。

總制片就是當天晚上我在俱樂部見過的那個文氣的女人,叫做餘化,人稱餘姐,同時也是這部劇的總編劇。

在偌大的會議廳裏,餘化站在中間,高聲說:“這部‘戲說風雨’籌備了兩年之久,劇本改過無數次,從服裝到造型,以及道具都是精益求精,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們雲龍的角兒,現在市場的情況你們應該也有所了解,按照電視劇頻道的統計,星海去年的年度大戲的收視率達到了6點,也就是說,在晚間從8點到9點,全國電視收訊用戶中有接近6%的人選擇了收看,我這麽說你們可能也覺得沒什麽了不起的,但你們知道雲龍最高的收視率是多少嗎?”

她沈默了一會兒,等待著眾人的答案。

演員們你看我,我看你,一時沒人說話。過了一小會兒,有個年青的小夥,吼了一嗓子:“4點。”

餘化沒說話,又有個女聲說:“5點。”

餘化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否認,一片沈默中,我身後的常阮玉說:“3.21。”

餘化朝她點了點頭,“是,3.21,你們現在有概念了吧。”

四周響起了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,可能是從沒有料想到兩者幾乎差出了近兩倍的差距。我也倒抽了口氣,不過我是為常阮玉竟然連這個都特麽知道而抽得。

餘化緊抿著唇,嚴肅地掃視了一圈,才說:“這一部戲承載了整個雲龍的希望,我是不是要給你們壓力,不說超越星海的收視,我們的目標是超越從前的成績,力爭保四破五。我也知道大家都很忙,都有日程,聚到一起不容易,劇組會盡量協調大家拍攝的時間,但是,這是雲龍的大戲,希望你們心中掂量一下,有的人在外面愛耍大牌,有的人愛撩攤子,可這個劇組不一樣,你們記清楚這一點。”

此話一出,臺下鴉雀無聲,我用眼風瞄了一下左右坐的人,有幾個電視劇裏常見的臉孔都微微埋低了頭。

等到散會後,我才問常阮玉,“劇本上寫著於晴要演皇後,可是怎麽沒見她人呢?”在我心裏,自於晴給我打了那通電話以後,我就對她有了感激,她依舊是我一起吃盒飯的好姐妹。

常阮玉看了我一眼,“她也有個電影剛開機,可能明天才過來吧。”

我“哦”了一聲,繼續看我的劇本,等著試妝。

常阮玉卻補了一句:“跟謝平之演對手戲。”

我看了常阮玉一眼,她臉上沒什麽表情,只是一雙眼牢牢地把我盯著,閃著洞悉人心的光,我於是又“哦”了一聲,繼續埋頭看本子。

既然是謝平之去找她來幫我,那她心裏大概是門兒清啊。我反正現在也想明白了,做演員和誰演戲都在所難免,胸襟要博大,要海納百川。

造型師為季雲挑的的服裝顏色都很艷麗,以襯托她的顯赫出身,行事狠厲,殷紅色的長裙上繡著大朵的花葉如意,圓領上墜著一圈細白絨毛,頭上梳著流雲髻,更顯露出的一段脖頸白皙修長。髻上斜插一支白玉鳳鳥海棠釵,整個妝容突顯了季雲的高貴。

我踩著花盆底穩穩走了兩步,轉了一個身,腳步也不覺累贅。

常阮玉對這個造型很滿意,表揚了我幾句以後就拉著餘化在屋邊說小話,偶爾笑兩聲,兩人似乎也是認識了挺長時間。

化妝師開始給我上眼妝,剛畫好鳳眉斜挑的時候,顧筱雲也換好了衣服從更衣間走了出來。

白色交領小衫和淺綠色的長裙,顯露婉兒的江南溫婉氣質,頭發並沒有梳髻,只是簡單地盤了一小撮,垂在腦後,其餘的頭發皆披散而下。從鏡子裏望去,顧筱雲也在打量我。

季雲和婉兒的氣質大相徑庭,我的臉和她的臉,張揚與婉約的對比強烈。

餘化看了我倆一會兒,朝常阮玉說:“跟我心裏想得季雲和婉兒一點都不差,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就有一種張力,往後拍起來也有看頭。”

我心想,簡直是太有看頭了。

顧筱雲坐在我旁邊的化妝臺前,閉著眼睛,讓化妝師給她上底妝。

我們從見面到現在,半句話都沒說,仿佛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約定,除了拍戲,我們就不必說話了。

米易的事情,我得知了真相之後也曾想過要去找顧筱雲對質,可是一來沒有真憑實據,二來我也沒那時間和機會,這次好不容易碰上,我卻不再有那份急切了。索性也閉上了眼睛,感覺化妝師一下又一下地給我刷睫毛。

耳邊忽然響起了常阮玉的聲音,“這定妝照拍完,餘化讓你出去演一段,就演季雲和婉兒第一次在宮裏遇見那段。”

我睜開眼睛,看著一張妝容大氣的面目,唇色與衣裙同色,青黛斜飛入鬢,美艷而淩厲,瞇了瞇眼睛,答了一聲:“好啊。”

備場的時候,常阮玉站在我旁邊,說:“這戲你得好好演,別人肯賣我們面子是好,可你不能演砸,砸了,你的面子就不值錢了,更重要的是……”常阮玉加重了語氣,“我的面子也不值錢了,這個圈兒裏的事情不是一個人就能決定的。現在,大夥兒還念著往日的恩情肯給我幾分薄面,時間長了就全看你了。”

我明白地點了點頭,她接著說:“你要知道,有人捧就有人踩,圈裏更是這樣,從前你和那顧筱雲的事情我不清楚,但是現在你不能把個人的情緒帶到表演裏面,你要對自己的角色覆雜,你的仇恨不是角色的仇恨,每一個角色都有自己的情感,表演不是操控,最好的表演就跟鬼上身一樣,你是被情節被情感推擠向前。”

常阮玉是人精,即使我不說,她也能一眼看明白我和顧筱雲的過節。我細細想了一遍她說的話,我對於顧筱雲的個人情緒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助我入戲,可是季雲對於婉兒的情感並不止於此。

她是高門貴女,一入宮門,深受盛寵。整部劇裏對於季雲對皇帝的感情著墨不多,我認為,她其實不愛皇帝。季雲的獨占欲不是為了愛情,她的一生為的是家門榮耀,為的是能夠俯視他人的尊嚴。因此,婉兒的意外受寵撼動了她的地位,她的驕傲。兩人的關系並不是一開始就陷入了水深火熱。

最初的季雲看待婉兒,應該是像看待其他被她睥睨的眾生一樣,從來就不是對等的。

想明白這點以後,我看向常阮玉,“常姐,你說的意思我懂。我盡量演,不好的地方你看了,我們再商量著改。”

兩人初次見面的地方是在禦花園裏的瓊樓歌臺,是個臨水的兩層樓閣。

小黑牌一響,軸帶開始緩緩轉動。

微風徐徐,吹皺湖面,青衣歌女身倚橫欄,唱起了吳儂軟語,“舊事重省,銅鑼巷陌醉還醒,笑鶯花別後,劉郎憔悴萍梗。倦客天涯,還個西風輕舟,問舊時風景……楚王城闕,知幾度經過,婆娑故宮流螢,漫吊景,冷煙哀草淒迷,乾坤誰望……”

季雲斜倚在美人塌上,簪花的長甲隨著曲調一下又一下敲打著榻前的香案。

急促的擦弦聲後,忽然“叮”一聲響,琵琶的琴弦折斷,樂聲驟停,抱琴的歌女“噗通”一聲跪地,驚道:“娘娘饒命。”

季雲睜開眼睛,臉上沒有波瀾,目光只在歌女身上停留了短短一瞬,便移向了立在歌臺外的來人。

婉兒攜兩名侍女,福身道:“參見雲妃娘娘,妹妹不知道姐姐在這裏聽曲兒,想著夏日悶熱,歌臺清涼,本是來解暑,卻未曾想竟唐突了姐姐聽曲。”

季雲自榻上緩緩坐起,看了一小會兒婉兒的臉,卻不叫起,只道:“你便是前些日子江南新進的才人,模樣看著倒是可人,只是本宮乃家門獨女,萬萬沒有那勞什子的姐姐妹妹,擔不起才人這一聲姐姐。”

婉兒又伏地了身子,“娘娘恕罪,是臣妾唐突了,斷不敢高攀娘娘。”

季雲“呵”得笑出了聲,“今兒個是怎麽了,個個都求饒命,個個都求恕罪,當本宮會吃了你們不成。”

歌女的額頭慌忙磕在地上,“娘娘饒命,娘娘饒命。”

季雲皺了皺眉頭,“聒噪。”

身旁立著的兩個嬤嬤眼疾手快架起歌女,從二樓橫欄扔下了湖去。

“噗通”的入水聲之後,便有人撲騰上岸的聲音,卻再沒有喊聲。

季雲看向還沒有起身的婉兒,問:“你是江南何處進的,聽著說話就跟吳女一般,可也給萬歲爺唱過曲兒?”

婉兒埋頭答:“在江南時曾唱過……”

季雲躺回了美人塌,“甚好……來人,換把琴來,煩勞才人接著唱。”

婉兒轉而跪地,“娘娘恕罪,臣妾不才,不會唱娘娘方才聽得曲兒,臣妾只會些女兒之流的小曲兒,娘娘聽得曲子,臣妾從未聽過。”

季雲眼也未睜開,一字一句念道:“六百裏路中原,空老盡英雄,腸斷劍鋒冷,唱是不唱?”

婉兒:“娘娘……”

我正欲答話,導演卻突然叫了一聲卡。餘化說:“今天試戲就到這裏了。”

真有點意猶未盡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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